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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陣子有網友發帖稱，自己在迪士尼的商店收銀處看到了用中文寫(xie) 的“結帳”，心生疑惑，感覺“帳”是個(ge) 錯別字。帖子下麵有很多留言，大家議論紛紛，有人認為(wei) 確實是錯別字，應該寫(xie) 成“結賬”；也有人說不是錯別字，可以這麽(me) 用。

早在去年，話題“賬與(yu) 帳很多人分不清”就衝(chong) 上過熱搜，當時是圍繞著“賬號”與(yu) “帳號”展開了討論。不怪大家迷糊，因為(wei) “帳”和“賬”的關(guan) 係有點複雜。

“帳”字出現得早，本義(yi) 是張掛在床上的床帳。分析字形，就知道它為(wei) 什麽(me) 表示床帳了。它左邊的“巾”是形旁，表示這個(ge) 字的本義(yi) 和“巾”有關(guan) 係；右邊的“長”是聲旁，代表讀音。

我們(men) 再進一步追溯“巾”的本義(yi) ：它是個(ge) 象形字，甲骨文像一條兩(liang) 頭下垂的織物，是佩戴在衣服上的絲(si) 巾，既用來裝飾，又可以擦汗、擦東(dong) 西。帶“巾”的字一般與(yu) 布帛、服飾、紡織品有關(guan) ，比如麻布的“布”、財帛的“帛”、帽子的“帽”、腰帶的“帶”、手帕的“帕”、旗幟的“幟”、窗簾的“簾”等。

床帳也是用織物做成的，所以“帳”帶有“巾”。後來“帳”泛指可以掛起來起遮蔽作用的帷幕，比如“軍(jun) 帳”“營帳”等。“帳”還有一個(ge) 引申義(yi) ，即名冊(ce) 、簿籍。有學者指出，這個(ge) 義(yi) 項最早見於(yu) 南北朝時期，到了唐代應用更為(wei) 廣泛，在文獻中多次出現“計帳”“簿帳”等用法。因此用“帳”來表示賬目、賬本，是有淵源的。為(wei) 什麽(me) “帳”會(hui) 引申出這個(ge) 義(yi) 項呢？學界有不同意見。有人說可能是古人把賬目記錄在布帛上，掛起來保存。

那“賬”字又是什麽(me) 時候產(chan) 生的呢？這個(ge) 字出現較晚。據學者考證，可能誕生於(yu) 清代。清代翟灝《通俗編》講“今市井或造‘賬’字用之，諸字書(shu) 中皆未見”，指出市井百姓創造出了“賬”這個(ge) 字。清代畢沅《經典文字辨證書(shu) 》有“帳，正；賬，俗”，意思是“帳”是正字，“賬”是俗字。清代王鳴盛《蛾術編》：“今俗有賬字，謂一切計數之簿也。”強調“賬”專(zhuan) 門用於(yu) 賬本、賬目等。“賬”是個(ge) 形聲字，左邊的“貝”是形旁，表示它的本義(yi) 和“貝”有關(guan) ；右邊的“長”是聲旁，代表讀音。

我們(men) 進一步追溯“貝”的來曆：在甲骨文裏，“貝”是海貝的樣子。遠古時期，海貝十分難得，我們(men) 的祖先曾經用它作為(wei) 貨幣。帶“貝”的字大部分和錢有關(guan) ，比如“販賣”的“販”、“購買(mai) ”的“購”、“貿易”的“貿”、“賒欠”的“賒”、“賺錢”的“賺”、“賠錢”的“賠”，以及“貴”“賤”等。其實“買(mai) ”和“賣”從(cong) 前的字形裏也有“貝”，隻是漢字簡化後看不出來“貝”了。做買(mai) 賣肯定要有銀錢、財物的出入記錄，也就是“賬”。從(cong) 這個(ge) 角度來看，“賬”中帶“貝”，完全符合造字原理，非常科學。

盡管“賬”字已經在市井出現，但是清代官修的《康熙字典》並未收入“賬”字。民國以後，“賬”字才正式進入字典。1915年中華書(shu) 局出版的《中華大字典》首次收錄“賬”字，釋義(yi) 為(wei) “‘帳’，俗字”。1964年公布的《簡化字總表》把“帳”和“賬”列為(wei) 兩(liang) 個(ge) 單字，分別對它們(men) 的繁體(ti) 進行了簡化。1977年，《第二次漢字簡化方案（草案）》（俗稱“二簡字”）把“帳”和“賬”的繁體(ti) 字都簡化成了“帳”。1986年，“二簡字”被廢除。1988年發布的《現代漢語通用字表》又重新把“帳”和“賬”列為(wei) 兩(liang) 個(ge) 規範字，收入其中。

從(cong) 趨勢來看，國家推薦的語言規範有意將“帳”與(yu) “賬”進行語義(yi) 和職用上的分工。但在很長一段時間裏，兩(liang) 個(ge) 字仍然廣泛通用，大眾(zhong) 更多地使用“賬”，財會(hui) 、金融行業(ye) 則傾(qing) 向於(yu) 使用“帳”。2001年發布的《第一批異形詞整理表》，將“賬本”列為(wei) 推薦詞形。2024年6月29日，《全國人民代表大會(hui) 常務委員會(hui) 關(guan) 於(yu) 修改<中華人民共和國會(hui) 計法>的決(jue) 定》公布，該決(jue) 定明確表示“將相關(guan) 條文中的‘帳’修改為(wei) ‘賬’”。

因此，現在“賬本”“賬號”“賬目”“結賬”是更加規範的用法。

（作者係中國科普作家協會(hui) 科學文藝專(zhuan) 業(ye) 委員會(hui) 委員、文學博士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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